记者/王晓芳

编辑/李宪峰·宋建华

在各地举行的教区会议

如今的东孚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5月24日，株洲检方对最后4名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诉的消息，依然提醒着人们，这个小镇刚刚陷入了怎样的疯狂。

2015年，当维卡被引入东福镇后，一场金融传销迅速蔓延。到2016年，醴陵警方发现全镇参与维卡传销的人多达140人。

株洲警方随后抽调200名警力组成专案组开始全力侦查。两年时间，醴陵、株洲两级警方走访了20多个省市，逐步破获了这个遍布全国的网络，发现全国涉及维卡币的传销有200万起，涉案金额150亿元。目前，警方已抓获犯罪嫌疑人119名，暂扣犯罪资金17亿元。

这起国内涉案金额最高、人数最多的虚拟货币案被称为“维卡第一案”。然而，案件的起源，却始于这个湘东的小镇。

维币传销组织图及悬赏/株洲市公安局

被维卡硬币“感染”的城镇

从湖南醴陵往东南方向开车不到20分钟，就进了东福镇。依托当地的陶瓷、烟花产业，镇上工厂企业众多，其中不乏上市公司。做生意或在工厂工作是镇上年轻人普遍的生活选择。人与人的交往也是建立在乡土社会的熟人关系之上的。

两年前的5月29日，当家住该镇北冲村的张友全在家中被警察带走时，焦虑和恐惧开始在全镇蔓延。

张友全做过村会计，在当地享有很高的声誉。他的维卡账户有近30个人下线，从家人、亲戚、同事到邻居、村民。

张佑全有一个笔记本，这是他当会计养成的习惯。里面整齐地记录着他发展的下线代理的名字，他的维卡账户的激活码和密码，金额和对应的级别。维币投资有固定门槛，入门级130欧，高级530欧。张佑全只习惯用人民币，录“入门级，975元……”。他从未见过欧元，但他每天都和它打交道。

2015年5月，张佑全第一次从姐夫王鹏那里听说维卡币，说“挣钱快，可以翻倍。”他想起了王鹏的原话。

在王鹏的电脑上，他给张佑全演示了具体操作，入门级130欧，高级530欧，专业级1030欧。他还说，除了固定收入，他还可以获得推荐奖、竞赛奖和代数奖。第一次，张佑全给了王鹏3725元，说要“入班”。第二年，他陆续投入18万元，下线已经从姐姐、哥哥、同学发展到70多岁的婆婆、爸爸。

“算是投资，但是没感觉就是违法的。通过传销销售产品限制人身自由，维卡没有。”张佑全在接受沈一渡(ID:bqshenyidu)采访时表示，当他看到自己账户里的钱随着下线人数的增加而滚起来的时候，他完全相信了。“不然我也不会让我爸把退休金都拿出来。”

没过多久，东福镇就传开了:“张佑全靠维卡币赚了好多钱。”

在接受深记者采访时，张佑全的多位邻居表示，当时是他们主动找到张佑全的。在确认他赚到钱后，他们让他帮忙开户。“很多人不懂，就知道能赚钱，就让他帮忙开户”。

邻居，朋友，村干部，一时间，大街小巷每个有点闲钱的人都跃跃欲试。为此，张佑全花2000多元买了一台新电脑。他每天登录维卡网站，一个交易日要同时操作几十个账户。“大部分人不想管账，懒得去了解，只关心数字(钱)，”张佑全说。

镇上的兽医陈俊告诉沈一登，他不仅自己买激活码，还有几个熟人凑钱买了更高级别的套餐，这样收入就高了。“我自己和别人买了一个28万的账户，一共12个人分享收益。”

退回几千元后，陈俊尝到了甜头。不到半年时间，他说服家人投资6万元，发展了妹妹、表妹、月经、叔叔等人为下线。“如果不是因为那次事件，我想辞职做这个。6万块是我两年的收入。”

“我们只认人，不认产品，不认维卡币，其他币也会投。”张佑全的邻居刘峰说，他把钱投进去后，等着两年内收入翻几倍。

维卡投资计划

社会群体说教的全国渗透

当维卡币在东孚镇的熟人圈子里口口相传的时候，全国各地的各种宣传会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株洲市公安局经侦支队二大队大队长杨青说，醴陵是这个项目的发源地。两人因组织、领导传销活动被提起公诉，一个是张友全，一个是同村的王鹏，都发展了三级以上下线，人数超过30人。

王鹏的网友(王的侄子)住在江西萍乡。

我住在醴陵市，王鹏，有一个足浴城，认识很多人。2016年5月，他将一些购买维卡币的线下人员拉入一个名为“oneCoin醴陵阳光队”的微信群，在群里推广维卡币。

“不满只是熟人。我想要的是更多的下线来产生奖金。”为了发展下线，王鹏组织人去醴陵官庄水库玩，给更多的人宣讲。短短一年时间，王鹏的账户里下线400多人，涉案金额400多万元。因为案情重大，从醴陵公安局提到株洲市公安局，2016年8月被公安部列为挂牌督办案件。

突破口是对醴陵王鹏基金的跟踪分析。“经过研判，我发现王鹏的水平其实比较低，虽然是醴陵最高水平。”株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副支队长李吉均说，警方通过绘制资金流向图发现可疑账户，推断账户持有人的角色，摸清了“维卡”传销组织的基本架构。60天后，一个涉及全国20多个省市和境外国家的跨境网络传销犯罪团伙的线路逐渐清晰，而资金流入地主要集中在深圳、东北、北京、上海等地，资金流向基本以亿元为单位。

而宣传会的不断回归也成为各地发展线下的重要方式。

58岁的长春人杨在吉林省四平市、长春市宽城区金街、沈阳市维卡工作室讲课，讲的都是维卡的运营规则、操作流程、财务管理手册以及如何开拓市场。

杨还创办了天竺系统微信群，方便线下477人在群内交流学习。“如果分币或者你赚了钱，大家会截图发到群里。任何进来的人都会羡慕早进。”杨对明说。

有过直销经验的陆晓明更擅长这种方式。他建立了QQ群和微信群。只要对方表现出一丝兴趣，他就会拉人进群，而且会以单线联系为主，灌输维卡可以快速赚钱的思想。如果过了一段时间，对方还没交费，他就踢出群，再带新人进来。就这样，他发展了700个10级以上的人。

研讨会针对的是普通人，但对于有一定水平的投资者来说，会以BLACKPINK举办“维卡国际会议”的推广形式。据多位主办方透露，2014年12月20日，维卡国内启动会在哈尔滨举行。2015年5月，迪拜会议的3000名与会者中有1000多人来自中国。2015年10月，武汉举办了维卡研讨会。2016年7月，维卡香港公司举行搬迁庆典。2016年9月30日，大会在泰国曼谷举行。

“每次听到比你赚钱多的故事，大家都很激动。”杨说，这种定期和密集的聚会使他想发展更多的下线，并驱动自己再投资他的资金。

各微信销售群供图/株洲市公安局

致富后的奢侈浪费

“很多做维卡币的人都有发财的心态。其实资金的控制者根本不是资金的持有者。真正的主人是组织领导传销的顶层人员，所以这一定是一个大鱼吃小鱼的过程。”杨青介绍，警方摸清醴陵线情况后，根据犯罪所得、级别等，将四类人员列为重点打击的“黑名单”。

第一类是主导醴陵线全链条传销犯罪的嫌疑人，第二类是资金流动频繁且数额巨大的嫌疑人，第三类是非法获利超过100万欧元的68个维卡账户涉案嫌疑人，第四类是接受巨额资金买卖“激活码”的嫌疑人。

在暴利犯罪嫌疑人名单中，深一都(ID:bqshenyidu)记者梳理发现，大部分嫌疑人都有直销的经历。抽取佣金和奖金获取暴利后，基本都有购买奢侈珠宝、豪车等浪费犯罪所得的行为。

62岁的高某芳来自天津某工厂，在保险公司做了两年，后来做“完美”直销和某卫生巾品牌的直销。2014年9月接触维卡，2015年9月停止。下层网络在182层拥有7128个线下会员账户，获利663万余元。除了在天津购置房产，高某芳还投资了网金、玛咖币等。

51岁的长春下岗女工王艳在获利后，花140多万元买了一辆白色路虎，又花100多万元给自己买了金饰、手表和衣服。除了投资股票和房地产，王艳和她的儿子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花费了近200万英镑。

前述杨系齐齐哈尔市某县教育局退休职工。2013年参与投资分红返利的“利滚利”，后被当地警方认定为网络诈骗。他先后通过发展维卡币下线获得动态奖金，转换成激活码出售，获利约1400万元。除了投资，近300万用于还债和开支，他买了一辆豪车保时捷卡宴。

“感觉要出事了，就把刚买的90多万的路虎车卖了75万，赔了20万，赌场赔了11万。其他费用几十万。”王锦鹏在笔录中说。警方查明，王锦鹏的下层网络有47层楼3527个会员账户，获利200万。

株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四大队副大队长李记介绍，此次严打行动中，整个MLM活动都是网格化的，扩展速度极快。其中，仅两名嫌疑人就有25亿元的交易额与国内外各MLM连锁店的激活码有关，追逃难度较大。

目前在逃的维卡币创始人儒雅(左)。

揭露全球“骗局”网络

至2016年8月，经株州专案组调查，维卡网站世界总开户数为1077万余个，mainland China开户数为147万余个。全球激活码总数480万，约158亿欧元；mainland China有142万个激活码，约19亿欧元，其中已使用76万个，约9亿欧元。

据办案人员介绍，维卡币组织由保加利亚人鲁亚等人建立，并向中国渗透。该组织打着“未来世界主流货币”、“第二代加密电子货币”的旗号，声称空升值幅度大，诱骗他人投资，设置投资门槛。事实上，一旦成员注册，他们就不能退出会议并获得退款。然而，这些情况在没有事先通知的情况下具有很强的欺骗性。

要成为Vika会员，必须缴纳不同级别的“门槛费”，并在老会员的推荐下获得相应级别的“激活码”注册。按照规则，每个会员只能挂两个下线会员作为自己左区和右区的起点。每一层的人数从一个发展到两个，又从两个发展到四个，以此类推，形成了一个金字塔结构。线上会员通过发展线下会员获得奖励。

维币的盈利模式分为静态增值和动态增值两种，静态模式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获得维克多币，但实际上维克多币没有价值。它们只能在Viktor网站上买卖，而且每个人的交易金额都有每日限额，几乎无法盈利。基本都是用来从网站购买会员的激活码。并通过发展下线会员获得不同比例的直奖、代数奖、触奖等动态增值。60%的奖励进入会员现金账户，剩下的40%被强制再次购买代币，称为“再投资”。

株州市经侦支队第四大队副大队长李记举了一个维卡币奖励模式的例子:以A为例，B注册成功，A可以给予50欧元的推荐奖励，其中A只能提现30欧元，另外20欧元会自动兑换成维卡币存入账户。a又开发了C，在C可以获得50欧的推荐奖。

因为A发展了B和C两个下线，可以为A产生“碰撞奖”，A可以筹集50欧的碰撞奖。

如果B发展另一个下线，B可以获得50欧推荐奖，A可以获得B 50欧推荐奖中25%的“代销奖”。以此类推，发展的下线越多，A抽取的奖励就越多。卡网站会每周自动结算一次奖励。

“现金账户的奖金是可以提现的，但是每次都要交很高的手续费，同时还设置了很多限制，这就导致了另外一种盈利模式——卖激活码。”李记介绍，激活码是新成员加玩客币行情（玩客币行情最新价格 新闻）入时必须拥有的代码，即每一个激活码都意味着组织增加一名新成员，买卖激活码可以快速完成套现，低买高卖可以获得巨大的差价，这也成为维卡MLM组织牟利的重要手段。

曾向沈表示，维卡域名虽然是在国外注册的，但创始人等人仍然在逃，中国公民参与是违法的，不存在真假要约的问题。

2017年9月8日，株洲县公安局依法对首批35名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宣判。其中2人被判处5年以上有期徒刑，33人被判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缓刑，罚金1万元至500万元不等。涉案资金被没收13.68亿元。目前，该案第三批最后4名犯罪嫌疑人已被移送起诉。(由于没有最终判决，文中嫌疑人均为化名)